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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导师:金丽红 | |
| 作者:admin 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 点击数4280 更新时间:2017-09-25 9:29:21 文章录入:admin 责任编辑:admin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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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丽红,江苏苏州人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江苏省散文学会理事,苏州高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。先后于报刊、杂志发表小说、诗歌、散文等文学作品 近80万字。出版长篇小说《一念悠起》、中篇小说集《城外的月亮》和小说散文集《雪舞的日子》。微小说《阿芳的遇见》获苏州昆山“尚法杯”法治原创文学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;长篇小说《一念悠起》获苏州市作协重点作家作品创作扶持项目;散文《古意悠悠下津桥》获拙政问雅杯“家在古城·美丽苏州”主题征文活动优秀奖;散文《不觉时光浅》获“每天一小时 好书大家读”主题征文二等奖。
柳霏儿
金丽红
一
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柳雪霏说,她的名字就出于《诗经·小雅·采薇》。 父亲取的,征求母亲的意见,刚分娩的母亲,脸色有些苍白,脸上还挂着汗珠,看上去疲惫至极,没说话,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。在当时母亲的心里,只要孩子健全,叫什么都无所谓。 但在柳雪霏还没出生前,两人为给孩子取名费尽心思、绞尽脑汁,翻阅楚辞诗经唐诗宋词,最终,敲定了三个名字,骞墨、颖坤和嘉泽。父亲说,名字虽然有些生僻,写的笔画还多,叫起来也拗口,但寓意好,重名的概率小,而且,不论生男生女,都能用。 父亲是名古诗词爱好者,读诗经、读唐诗、读宋词。常言道:“熟读唐诗三百首,不会作诗也会吟。”确实,父亲不但会吟,还模仿古诗词的声律、对仗、节奏、章法等格律要素写诗、写词。到后来,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,诗词信手拈来,一挥而就。据不完全统计,父亲写的诗词有五六百首之多。 为什么说不完全统计呢? 父亲说,他年轻那会儿,没有电脑,就靠笔写,感觉好玩,信手写在纸上,随手一搁,时间一长,这些有诗词的纸张,或被母亲当废纸扔进了垃圾桶,或就随风飞走了。反正,留下的不多。有了电脑后,父亲在键盘上敲诗,这才被保存了下来。 柳雪霏出生的那天,外面正下着雨雪,不知道父亲是紧张呢,还是气定神闲?反正,他老人家在产房外的过道里,踱着方步,口中还念着“经词”,但父亲口中念的,不是祈祷的“经词”,而是《诗经·小雅·采薇》的那句诗文: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绝了,《诗经》也是“经”。 父亲姓柳,又雨雪天,这很应景,灵光一闪,就给刚落地的女儿,取了“雪霏”名字,小名霏儿。尽管没有之前取的三个备用名寓意好,估计重名的也多,但字不生僻,叫着不拗口,而且是个很女孩的女孩名。 小时候的柳雪霏,长得十分可爱。圆圆的小脸,总是红扑扑的,就像春天里的桃花,笑着还有两个酒窝。鼻子很小,大眼睛,黑眼珠,长睫毛,充满了稚气和灵气。 左邻右舍、亲戚朋友见到了,无不喜欢,不但言语上夸赞,说她像20世纪90年代的童星金铭,就是出演琼瑶剧《婉君》中的小婉君的,小金铭也因此剧而一举成名,迅速火遍全国,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,人们心中的“国民闺女”。 他们还动手,或摸摸,或拍拍,或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,逗得小霏儿“咯、咯、咯”笑个不停,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。有时也被惹得哇哇大哭,估计是手上不知轻重,捏痛了她。路人见到了,也会停下脚步,多看她几眼,口中发出“啧、啧、啧”声,说这小女孩好可爱哦。 因为喜欢,不论谁,亲密的人、熟悉的人、陌生的人,都叫她的小名了,霏儿,或者柳霏儿。透着一股浓浓的亲昵感,好像在叫自己的孩子。 柳霏儿受父亲的熏陶,刚会开口,就能背唐诗了,再后来,写诗、写散文、写小说,在写作上尽显天赋。自然,柳霏儿未来的理想是当一名语文老师,教学生语文和写作。在教学的闲暇,玩玩文学,写一点散文啦、诗歌啦、小说啦。为人师表嘛,这是必要的。 只是遗憾得很,当年高考,填报某大学文学专业,谁知那一年,报考这所大学文学专业的考生,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届,自然,专业分水涨船高。柳霏儿差了几分,与文学专业失之交臂,被调剂到了设计专业。大学毕业后,柳霏儿没去当设计师,专职写作,成了一名网络作家。 我认识柳霏儿的时候,她已在网络文学圈小有成就了,文学作品多,还畅销,网上粉丝千万。靠码字为生的她,去年,购买了一套三居室,黄金地段,均价三万以上。 和柳霏儿的相识,却不在文学的活动中,源于两年前的一场羽毛球活动。 那天很巧,下午两点,我们出现在同一羽毛球馆相邻的两片场地,又很巧,我方的一名队友,和柳霏儿所在的一名队友是老乡,老乡见老乡,自是一番热络。之后提议,双方混在一起打,组成男双、混双和女双,自由组合,一番战后,又换着组合。 在换组中,我和柳霏儿组成的女双,不知道是配合默契,还是球技确实高于对手,竟然三局全胜,虽然是打打玩玩,但完胜对手,也着实让人兴奋。在球场休息间,我们互加了微信,又从聊天中得知,我们还是文学同路人,区别在于,她写网络文学,我写传统文学;她是网络名家,我是业余作者;她以写作为生,我是兴趣玩玩。就这三点,区别大了去了。 还有更大的区别,我和她不是同龄人,我们是两代人,差了一个辈分。但我们却成了很好的朋友,人们口中的忘年交。人与人之间的缘分,说不清,道不明,大概这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吧。 有人说,爱情不分国界、不分种族、不分年龄,只要两情相悦,神马都是浮云。这句话,同样可用来形容朋友之间的友情。
二 说来惭愧,我写文字的初衷,却不是兴趣所致。 我的兴趣,是打球,打羽毛球,但不专业。在不专业的一支女子羽毛球队伍中,打得还不算差,曾获得某个联赛的女子单打第三、混双和女双第一的成绩。 当然,这是小范围的业余赛事,但形式和专业赛无二,有裁判、有记分牌、有颁奖仪式等。 我还喜欢听音乐,一边听,一边哼,一边干活,这里的干活,是指家务活,家务活烦琐、烦人。但听着听着,哼着哼着,心情就好了,效率也高了。 喜欢听,喜欢哼,并不表示嗓子好、五音准。我的嗓音沙哑、低沉,特别不好听,与形容好声音的“声动梁尘”“宛转悠扬”“娓娓动听”“燕语莺声”“银铃悦耳”等这些美好的成语,沾不上一点边。 我有一点好,不怯场,这个场,指的是K歌场。或许初次去K歌,也怯场的,时间太久远了,早忘了怯场的情景了。 去K歌的次数多了,练出胆儿来了,胆儿练出来了,乐感却没跟着练出来,我归结我没有音乐细胞。虽然乐感不准,但我却是个麦霸,抢着麦克风,摇晃着身子,沙哑的声音,跑调的音律。但我唱得声情并茂,或柔情似水,或高亢激昂,心中的一切烦恼,跟着节律,随着歌声,抛向了九霄云外。 在这里,感谢曾一起和我K歌的歌友,他们无限包容我的五音不全,我却无视他们的感受。现在想来,我跑调的声音,应是100分贝以上的噪声吧。 我还喜欢旅行,但至今始于想法,没有行动。一直想着,有朝之际,待实现时间自由、财富自由,我必定访遍祖国的山山水水,看江山如此多娇。 我还想约上三五知己,不时地喝喝茶、吹吹牛、聊聊天。常言道,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吹牛聊天,也能增长见闻,收获知识。只是知己难求,放眼我和我身边之人,能成为我的知己,或者我成为别人的知己,几乎没有。但我不气馁、不放弃,有缘之人终会成为知己。 而在我所有的兴趣里,就是没有写作。我说过,我没有音乐细胞,音乐是一门艺术,写作也是一门艺术,艺术是相通的。 按照这个逻辑推算,我没有艺术细胞,确实,我没有写作方面的任何天赋。自小,就怕上作文课。写作文,真是一件令人头痛、令人心烦、令人焦躁的事。 记得有一次,老师布置的语文回家作业是写一篇作文,作文题目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。我抓耳挠腮,不知道怎么写,一个下午,也没憋出一句话来,急得直哭。 爸妈扛着锄头,从农田劳作回来了,身上的衣衫布满了泥渍。我不管,我扯着他们的衣袖,要他们教我写作文。我边哭边说,完不成回家作业,明天就没脸去学校了,老师也会责罚我的。 我恼父母的漫不经心,他们一点不替我着急,反而笑了,或者我着急的样子,很好笑吧。 父亲说,现在我没时间教你,要烧晚饭、要喂猪、要洗衣,自留地的菜还要浇水。你先去问问村上的阿萍怎么写的。父亲有小学文化,肚子里有点墨水,写得一手好字,还能讲历史故事,只是父亲很忙,没时间管子女的教育。 母亲说,是啊,你去问问阿萍。你妈妈没读过书,认不了几个字,想教也没办法教你啊。再说,我和你爸还有一大堆活要做呢。 我哭着说,我不去,我不睬阿萍了。 闹矛盾了? 阿萍在班级里说我坏话。 什么坏话? 说我上次数学考试考得好,是偷看了她的。 那你有没有偷看呢? 我没有。我大声地说,我的分数比她高。 父母又笑了,咕哝了一句,好,好,小孩子家家。就不再理会我,忙他们的活去了。 自小没有写作天赋,也没有家庭文化熏陶的我,却在人到中年之后,涉入了文学领域。当然,涉入文学领域不是想涉入就能涉入的,要有一定数量的文学作品支撑,不然,没有作品,踏入了这个领域,也没脸混。
三 柳霏儿把写文说是码字。有时完成一个约稿,每天网上文字的更新量要两万字,最多一天,达到了三万字。这是什么概念?不谈作品的构架、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,就键盘上敲字,也要敲很长时间。 我试了一下,在不卡文的情况下,我每小时打字在2500~3000字,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,算了算,两万字至少得十小时。就说柳霏儿年轻,手指灵活,打字速度比我快,这也要很长时间啊,再说,还要构思呢。 柳霏儿不到三十岁,就患上了我这个年纪才有的颈椎病、肩周病,她还多了一个病,腱鞘炎,通俗讲,就是鼠标手或键盘手。她的颈部、肩胛处、手腕上,时常贴着膏药,有时,人还没到,一股膏药的特殊气味,随风先到了。 我也有颈椎病、肩周病。我是因为年龄的原因,年纪大了,骨质疏松,骨骼退行性病变。当然,伏案码字在一定程度上也起着一丝催化作用。但我花在码字上的时间不长,因为是业余爱好,没有压力,全凭心情。 要说压力,也可以说有一点,那也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。我说我是作茧自缚,自找的。但当我写的文字见诸报纸、杂志,或者在征文中获了个奖,我的心情就像花儿开了一样的美,那些无数个被文字占去了的业余时间,在那一刻,都是值得的。 柳霏儿得的颈椎病、肩周病,医生说,可防可控可愈。就是当下,写作时间缩短,还要动静结合。当然,随着年龄的增长,骨骼的退行性病变是不可逆转的,但良好的生活习惯能延缓退行性变化的速度。 于柳霏儿如此,于我也一样。我也要延缓,而且我更加迫切,我不但要延缓骨骼的衰老,更要延缓容颜的衰老、五脏六腑的衰老。 柳霏儿遵从医嘱,尽可能缩短写作时间,把缩短出来的时间用在了动作上面。她打羽毛球,小时候学过,有基础,重新拾起羽毛球拍,稍微热身几场,专业的水准就显露了出来。 打球的次数多了,认得了一些人,以球会友,我和柳霏儿就是在球场认识的,并成了好朋友。以球谈友,柳霏儿和一名球友谈起了恋爱,球友是一家外企公司的生产部经理,人帅、能侃、球打得好。 我曾邀请两人到我家作客,我烧拿手菜给他们吃。我炖了一锅鸡汤,鸡汤里料很多,放了枸杞、西洋参、红枣、木耳、菌菇。味道鲜美,很养生的一锅汤。还烧了红烧肉,买的是五花肉,有明显分层,是一层较薄的瘦肉紧贴着一层较厚的肥肉,也称为“三层肉”,这样的肉,肥瘦刚刚好。我用冰糖熬制,烧出来的红烧肉,色泽红亮有光泽,软糯香甜,肥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 两人吃完,夸赞不已,说我文章写得好,厨艺还高。话末,拖了一句,如果有点辣味,味道更美了。 我说,这是苏帮菜,放了辣就串味了,最主要的是,我家厨房中没有“辣”调味剂。你们馋家乡菜了,只能自己做,或者到川菜馆吃。柳霏儿是川妹子,她男友是山东汉子,都吃辣,爱吃辣,无辣不欢。 只是可惜,两人的恋情没到一年就告吹了。没谁提出来分手,就是处着处着,感情变淡了,到后来,都没话说了,再后来,不联系了,就这样,分手了。 还是有原因的,是男球友不主动,他感觉柳霏儿生活作息不规律,是夜猫子,白天昏沉沉,晚上精神神,和他有时差,就慢慢疏远了她。 柳霏儿不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,心思细腻得很,也敏感得很,这是作家的一个特质。不然,怎么能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一个个琐碎又细微的素材,编写出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来。 那个阶段,柳霏儿很伤心。但她没闹,没纠缠,没热脸贴冷屁股,好聚好散,强扭的瓜不甜。她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啊,她心底里是有他的,装了将近大半年,才慢慢释怀。 那个阶段,柳霏儿的状态很不好,没心思写作,欠了很多约的稿子。债主催得急,我两肋插刀,熬夜帮她写文还债,我称自己为“枪手”。我烧好吃的给她吃,还陪她喝酒消愁,陪她打球放飞心情。只是打球,我们换了一个球馆,换一个地方,换一个心境,随之,也换了一批球友。
四 我是人到中年后,随着孩子的长大,忙碌的生活渐渐多了一点闲暇。太闲,也不好,会胡思乱想,会产生闲愁。 总要找点事情做做。我就把我的闲愁在键盘上敲下,有时是一首诗,有时仅一句话,稍长一点的,也不过千字左右。文本体裁可以说是日记,也可以说是随笔。内容大都写的是心情,有开心的,也有不开心的。还有所见所闻,以及对某些事的一点个人拙见。 写得多了,写得顺了,写的文字,像文字了。不经意间,投报刊,投杂志、竟然上刊了。自此,一发不可收拾,我大部分的闲暇时光被文字占了去。自此,也算混入了文学领域。 柳霏儿约我喝酒,那是一个晚上,在一家酒馆,叫山歌酒馆。我原不能喝,几乎滴酒不沾。现在,能喝一点酒了,也是在认识柳霏儿后喝上的,应该说是她失恋后。男球友和她分手了,说得不好听一点,是甩了柳霏儿。可想而知,柳霏儿的心情该是多么痛苦。 那个时候,她几乎天天醉酒,我陪她喝过几回,不喝不行,不喝不够朋友。话已至此,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。这话有点重了,喝酒怎么能说是舍命呢。某些角度来说,酒是个好东西,能借酒消愁、能抒怀释意、能以酒交友。 自古至今,文人写酒的诗词、文章不计其数。最著名的是唐朝诗人李白,被后人诩为诗仙,还有一个雅号酒仙。李白喜爱饮酒作诗,诗作多以醉时写的。他留存的1000多首诗中,有200多首在写酒。酒仙这个雅号,于李白而言,确实名副其实。斗酒诗百篇,也说的是他。 山歌酒馆,顾名思义是山歌和酒。酒馆老板请了一名身穿古服的美眉唱山歌,就是编唱古诗词。美眉的气质也颇为古风。墙面上还挂了与酒有关的书画。人一踏进,就感觉到一股古韵之风扑面而来,好像是穿越到了唐宋时代。更有创意的是,酒客作的诗词可以让美眉现场编唱。 自然,来酒馆喝酒的人大都是玩文学的圈内人,也有慕名来的。山歌酒馆老板还出台了一条圈内规定,来此酒馆就餐,要穿古服,或汉服,或唐服,或宋服。有客人忘了穿了,酒馆会提供服装,但要出一点租金。 我之前来过一回,也是霏儿邀的我。霏儿特意嘱咐我要穿汉服。我没有,她抽了时间,陪我去商场挑选。我挑了一件淡蓝色腰中系带拖地的长裙,销售员殷勤,还跑到同一层面卖假发的专柜店,借了一件配汉服的假发。 穿上汉服,戴上假发,确实很好看,衣袂飘飘,仙风道骨,像黄梅戏《天仙配》中下凡的仙女。只是我假发没买,销售员也不恼,依旧笑容可掬,热情周到,关照汉服要怎么洗、怎么挂、怎么保养。 后来知道了,酒馆老板也是个文人,年轻时爱好写作,出过多本书。退休后,开了这家酒馆。酒馆老板说,不赚钱,纯粹是为文学爱好者搭建的一个以文会友、喝酒论文的平台。有共同兴趣的人,聚在一起,喝喝酒,谈谈天,说说地,论论文,吟吟诗,唱唱曲。多好啊。 是的,太好了。 我如约而至,但比柳霏儿约的时间早了一刻钟。因时间尚早,酒馆内的客人不多。其实,到了点,客人还是不多。如酒馆老板所说,酒馆是不赚钱的。或许,还贴了钱呢。 我参加任何一个局,譬如球局、牌局、饭局、酒局等,我一般都会提前十来分钟,从不姗姗来迟。当然,我被约的局,屈指可数。 柳霏儿还没到。相对于我而言,她的时间观念不强,可以说是十分差。但我一点不怪她。她每天要码字,码大量的字,深陷文字,忘了时间,这是写文字的人经常出现的情况。不要说时间了,还忘了吃饭、忘了睡觉呢。 或许,球友男友和她分手,也有这因素吧。或许,归根到底,两人还是没缘分。 我因为是随心而写,想写的时候写写,不想写的时候就不写。所以,我能掌控我的时间。
五 这次,柳霏儿准点到了。准点的概率很小,大多数情况是姗姗来迟,偶尔也有早到的。说抱歉,看错时间了,或忘了时间了。 今晚的她,美极了,一袭低领白衣长裙,露出修长的脖子,迷人的锁骨线条,搭配一串银色的项链。秀发及腰。双耳和发上,没有任何配饰,清爽,简单,少女感十足,尽管是三十而已的年龄了。 她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白衣仙子,站立在酒馆门口,甜甜的笑容,一对酒窝,能装上一两酒。酒馆内一阵骚动,目光齐刷刷盯着门口。文人墨客嘛,更能感受美、推崇美。美激发激情,美激发灵感。 我坐在门口的直线位置,看得更加真切,我也看傻了,太美了,尤其是门外黑漆漆门内白晃晃灯光辉映下,像天使,纯洁而又圣洁;像精灵,活泼而机敏。两个月不见,像换了个人似的。我还看到了,她的身后,有个身影,影影绰绰,隐在黑色中。 我立起身,向她挥手说,霏儿,我在这儿。 柳霏儿知道酒馆内的人,目光都在她身上,她略带骄傲的表情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像走红毯的明星,朝投来的目光,摆了摆手。随之,身后的身影也暴露在大众视线下。 是一个男生,也是一袭白衣,书生打扮,手中拿着一把折扇,风度翩翩,和柳霏儿十分相似,一个是玉女,一个是金童,当然,年龄超了一点。 柳霏儿走到我身边,没等我问她身后的是谁,她先向我介绍了,小郑,我男友。其实,不用介绍,明眼人都看出来了,她的男友。她的眼神,他的眼神,暴露了一切。应该是以身相许了。 我夸了一句,好帅,霏儿你眼光不错。霏儿的眼光,一向以貌取人,感性,属于外貌协会的。不帅,再怎么投其所好,芳心如铁,打动不了。但一旦动了芳心,便不顾一切,如飞蛾扑火。 爱情的力量有多大。有人说,爱可以让人生,也能让人死。就像硬币的两面,一面是快乐的天堂,一面是痛苦的深渊。 在柳霏儿的身上,得到了充分的验证。前一阶段,为前男友的离开,痛苦得要命,容颜憔悴不堪。现在,满面春风,容光焕发,娇艳欲滴。 她一点不谦虚地说,那是。秋波似的眼光,瞄向小郑,含情脉脉。我姐,认得干姐姐。其实,她从没认我干姐姐,我也没有拿她当我的妹子,我和她是朋友,知心的朋友。 干姐姐好,干姐姐好年轻、好漂亮,霏儿多亏有您的照顾。小郑不但帅,声音还好听,富有磁性的男中音,说的话也好听。 估计,我的年龄,柳霏儿和他说了。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老妇了。按照实际年龄,我确实将跨入老妇的行列了。但现在我这年龄阶段的人,不论男女,都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,保养好的,尤其身材好的,粗一看,像三十出头的人呢。 我俨然以姐姐的身份,以霏儿娘家人自居的姿态,脱口问,小郑哪里人啊?在哪里高就?父母做什么的? 柳霏儿笑着说,姐,查人家的户口呢? 我说,没有没有,随口一问。 其实,我不是随口一问,我得为霏儿把把关。男孩的职业和家庭情况,是非常重要的。当然,也是我这个年龄阶段的人所看重的。现在的年轻人,凭的是感觉,看的是眼缘。就像柳霏儿。 小郑说,四川的,和霏儿老乡。开了家国学文化工作室,教孩子国学。父母都是老师。小郑的脸上,有一丝丝不悦。我捕捉到了。哎,我就是讨人厌。 姐,咱不聊这个。柳霏儿说,今天我带小郑来,一是让姐姐认识,让姐姐也为我高兴高兴;二是我要跟小郑干了,签约他的工作室,做一名写作老师。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。教学之余,写写文章。 小郑见我和柳霏儿谈和他相关的话题,识趣地走开了,说,姐、霏儿,那儿有我的一位朋友,我去招呼一声,你们聊。说完,轻摇折扇,踱着书生步,朝酒馆的一隅而去。 柳霏儿的这个决定,我是完全支持的。 写网文,写约稿,虽然钱挣得多一些,但要赶稿,不停地写。柳霏儿通常晚上写,一写一个晚上。说晚上安静,透过窗户,有星星,有月亮,有昏黄的灯光,有凉爽的晚风。宁静美好的夜晚,伏案而写,产量高,质量也高。 但熬夜伤身,何况经年累月。我就不能熬夜,一个晚上没睡好,第二天肌肉酸痛、头脑发胀、无精打采、有气无力,容颜一下苍老许多。有句话,叫一夜不睡,十夜不醒,于我就是。还有一句话,好的睡眠胜过一切护肤品,我也如是。 我问,小郑给你开了多少工资?哎,我又俗了,讨人厌。 没有工资,他的工作室,我投了钱,我是二老板。柳霏儿笑着说,我给我自己开工资。 我没罢休,又问,你投了多少钱?我真是太俗了,人家小两口的事,要你瞎操心。 柳霏儿笑了笑,没回答。隐私,尤其是钱财。虽然我和她的友情很铁,但再铁,铁不过情侣。 我不放心,再问,你俩认识了多少天?怎么认识的?半年前,她还处于失恋的痛苦深渊,没多久,又深陷恋情,而且还投钱投身。 半个月。霏儿说,无意中看到他发的国学短视频,觉得好,就关注了,又互加了微信,然后,就好上了。 啊?我一声惊呼,接着沉默,片刻后我说,霏儿,你得慎重。 我有数的,姐。 哪天带我参观你们的工作室? 好的好的,姐,哪天都可以。 小郑过来了,手中还多了一张纸。我和霏儿的聊天戛然而止。小郑说,我即兴填了一首词,模仿的是柳永的一首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,我拿去让台上的小姐姐唱。 柳永,北宋著名词人,婉约派代表。他一生诗词无数。“凡有井水处,皆能歌柳词”,说明他的诗词,在民间流传很广,被街头小巷的老百姓传唱。 柳霏儿说,给我看一下。 小郑把纸递给她,书生状,作了个揖,说,小生不才,还请霏儿姐姐多指正。 柳霏儿噗嗤笑了出来,学他样,回了个揖,说,公子大才,小女子有幸拜读,好诗好诗。 酒馆内,歌声缕缕,如泣如诉,像月光、像流水、像瀑布。绕梁,余音袅袅,悠悠扬扬,空灵婉转。抚过心田,所有最静好的时光、最灿烂的风霜、最初的模样,都缓缓流淌起来。 就像酒馆老板,为文学初心、文学情结,开了山歌酒馆。以及到此喝酒吟诗论文的墨客。
六 他失踪了。 三个月后,深夜,我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,把我吵醒了,我心头一震,一慌,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似的。黑暗中,我抓起手机,微弱地问,谁啊?什么事? 柳霏儿的声音传来,姐,我,霏儿。 哦!我松了一口气,吊在喉咙口的心回到了胸腔内,我的声音也恢复到了日常。我关切地问,怎么啦霏儿? 我在你家门口。 啊? 我又一惊。果然,又出事了。我当即断定,一定是她和小郑之间出事了。从一开始,我就不看好他俩。当然,我不是盼着他俩出事。 我迅速起身,开卧室灯,开客厅灯,开门。 柳霏儿倒进我的怀里,哭着说,我联系不上他了,他失踪了。 我搂着她,轻轻拍她的背,柔声地说,不哭,不急,怎么回事?和姐慢慢说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我像安慰一名无助的孩子,给予她温暖和力量。 他说回家一趟,然后,一周前,我联系不上他了,手机关机,一直关机。再后来,打不通了,电话停机了。昨天,有债主找上门来要债了。我还担心他出什么意外了呢。柳霏儿哭着断断续续地说,我给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,他也在找他。我只认得他这一个朋友。 打他父母电话了吗?我提醒她。 没有他父母的电话。 我默然,片刻说,报警吧。 已报了。 交给警察吧。我说,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核实工作室的财务状况,该还的,我们还。我还有点存款,你拿去用。工作室缺老师,我能充个数,我不拿工资。 姐。柳霏儿又哭了。这次,她是感动得哭。 不哭。我给你下点面条,吃了后,睡上一觉。这几天没睡好吧,看看你眼睛周围的黑眼圈,像大熊猫的眼睛了,黑白分明,倒也更可爱了哦。 姐还有心情开玩笑。柳霏儿噗嗤一声,转涕为笑。嗨,还是孩子,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的,虽然也三十出头了。 但在我的眼里,没结婚的男女,再大,都还不能算大人。只有结了婚,有了自己的家庭,才有对家庭、对子女的责任心,也就渐渐成熟起来,而不能再像孩子一样,随心所欲了。 果然,小郑不是失踪了,不是出意外了,他是跑路了,应该说是卷了款跑路的。款里面,有孩子的学费,有柳霏儿投入的钱。账面上,一分没剩下,卷了精光。不但如此,还有债务。 在知道小郑跑路后,陆续有人来要钱,说是之前投的,有借条为证,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地写明,某年某月某日,连本带息归还。还有欠下的物业费、水电费。还有工作室租赁合同,也到期了。 这是有预谋的跑路,在和霏儿交往前,就开始预谋了。 大骗子,不得好死。霏儿牙齿咬得“咯咯”作响,眼睛里闪着一股吃人的怒火,头发直立起来,似一头发了疯的狮子。我要把他写进我的小说中,千刀万剐,五马分尸,下十八层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。 出了这么大的事,自然,柳霏儿父母也知道了,他们从老家赶来,一起处理女儿的钱财被骗案。他们没有一句责怪女儿的话,和我一样,只是安慰说,不怕,有爸妈在呢。他跑不了多远,跑得了初一,跑不了十五,等待他的,一定是法律的严惩。 柳霏儿要走了,带着卖了房子的钱,准备回老家了。走的前一天,她来和我告别。 在我家,我为她践行。我做了不少菜,我拿手的红烧肉,自然也不可少,只是这一次,我在红烧肉里加了不少的胡椒和辣椒,应该是很辣了。我尝了一口,一股麻辣的味道直逼喉咙,刺激着我的舌根,似有一股熊熊烈火在体内燃烧,顿时,全身冒汗,眼泪、鼻涕也直流。我从没有吃过这么辣的菜,我被辣得直呛,却又觉得快乐。 原来这是有科学道理的,辣椒素不仅会刺激味蕾,还会刺激大脑释放内啡肽和多巴胺,让人觉得快乐。痛并快乐着,这也是对待人生的一种态度。 就像此刻,柳霏儿吃得很嗨,很爽,很愉悦。她不停地吃,不停地和我说,说她写的小说,小说中的人物,她和人物的合二为一,她写小说时的心境。说她小学以来,所交往的男生,那些开心的,不开心的,甜蜜的,痛苦的,都在她的记忆中,都是她创作素材的来源。 柳霏儿打着饱嗝说,我感谢他们,感谢我所经历的。我最感谢的,我亲爱的姐。 我微笑地看着她,在她的脸上又焕发了对生活的热爱。我说,霏儿,常来看看我,我这儿,也是你的家。 柳霏儿结婚了,新郎是个很帅的小伙。柳霏儿生孩子了,双胞胎,一男一女,组成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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